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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夏季是精神病人發(fā)病的高發(fā)期，嚴重精神障礙患者肇事行兇情況時有發(fā)生。相比城市，農村的精神障礙患者由于受農村傳統(tǒng)觀念、經濟條件的影響，更難得到有效的救治和管理，主要由家人防控其肇事傷人。
雷振崎拿著一米多長的鐵鏈，呆立在床邊好久，忘了自己要說什么了。鐵鏈是他親手做的，一頭釘在床頭，一頭要鎖著兒子，免得兒子發(fā)瘋后打他。
“他不只打我，還打別人?！崩渍衿榉畔妈F鏈，黝黑的面龐安靜得像一潭死水。鐵鏈下落，傳來一陣清脆的金屬撞擊聲。
54歲的雷振崎是陜西省咸陽市永壽縣西寨村村民。因為兒子患有嚴重精神疾病，家里一貧如洗。
“錢都花在兒子的病上了”
6月29日，記者來到雷振崎的家，遠遠看去，“德茂福盛”的門牌貼了瓷磚，圍墻高大氣派。進了門，卻是一排破舊的磚房和兩間土坯房?！板X都花在兒子的病上了。”雷振崎說，這還不算，29歲的兒子一犯病，還跑到村子里打人、摔東西。白天的西寨村有些安靜，平時村里青壯年多外出打工，留下的多是老弱婦孺。因為村子有這么一個嚴重精神病患者，人們都得提防著，提心吊膽。
在農村，像雷鈺這樣的人并非個例，只是長期被人們忽略了。
春夏季是精神病人發(fā)病的高發(fā)期。近期，在河南信陽、湖南懷化、北京懷柔等地就發(fā)生了嚴重精神障礙患者行兇案件情況。中國疾病預防控制中心精神衛(wèi)生中心2009年初公布的數(shù)據顯示，我國各類精神疾病患者人數(shù)在1億人以上，但公眾對精神疾病的知曉率不足五成，就診率更低。另有研究數(shù)據顯示，我國重性精神病患人數(shù)已超過1600萬人。相比城市，由于受農村傳統(tǒng)觀念、經濟條件和社會管理不到位等因素影響，農村的精神病患者更難得到有效的救治和管理。
一人患病、一家遭殃、一村受害，農村的精神病障礙患者的境遇讓人揪心。
在咸陽市永壽縣，自2012年起，縣公安局就加大對當?shù)剞r村精神病患者的防控，但偶爾還會有患者肇事的情況出現(xiàn)。今年4月17日，永壽縣公安局局長李軍在馮莊村走訪時，就遇到一戶妻子患精神病多年的家庭，因病致貧而且失管漏控。4月28日，房家村一名精神病患者拿刀挾持了他的母親，縣公安局與之周旋近4個小時，最后三名民警受傷，才最終將其控制住。
精神病患者救助管理涉及七八個部門，陜西永壽縣探索由公安局牽頭
據永壽縣公安局調查統(tǒng)計，該縣目前共有智障、精神病人253人，其中嚴重精神障礙患者95人，這些患者家庭也相對貧困。
然而現(xiàn)實情況是，基層政府要想系統(tǒng)地加大對農村精神病患者的救助工作，并非易事。
一旦精神病患者在救治中出現(xiàn)事故，誰來負責？因為事情瑣碎，相關的法律法規(guī)缺失，對精神病患者的救助管理，公安、民政、衛(wèi)生、殘聯(lián)、綜治辦等七八個部門都有責任。但現(xiàn)實情況是“大家一起管，就大家都不管”。
為了農村的長治久安，必須有部門出來帶頭，接管這個“苦差事”。今年4月29日，永壽縣公安局起草“關于全縣精神障礙患者情況”的匯報呈送給縣委、縣政府主要領導。縣領導閱示后，責成縣財政局、縣公安局等部門拿出對策。很快，永壽縣政府出臺《關于進一步加強精神障礙患者肇事肇禍行為預防管控救助工作實施方案》。該方案明確要求由縣公安局牽頭，由縣財政拿出57萬元專項救助資金，加大對精神病人的救助。
在永壽縣公安局，記者看到了厚厚一沓由精神病患者家屬遞交的申請書，很多字跡并不工整，是村民一筆一畫寫的。
據介紹，永壽縣對農村精神病患者的救助，先由公安民警入村走訪介紹救助政策，然后由患者家屬自愿提出申請，之后要由鎮(zhèn)上開出證明，民警再入戶核查，之后公安、醫(yī)院等部門配合，由家屬和民警一起，將精神病患者送到禮泉縣精神病醫(yī)院治療。
患者家庭普遍貧困，哪里負擔得起治療費用？李軍說，治療中的醫(yī)藥費、住院費全都由政府支付。為防止有的家庭因不愿意出日常生活費而放棄治療的情況發(fā)生，住院時的生活費也由政府全包了。
嚴重精神病患者都登記在冊，將陸續(xù)接受救助和治療
如何更科學地進行救助？直接負責此事的縣公安局副局長豆成旭說，他們請到咸陽市精神病?？漆t(yī)院專家，對全縣所有的精神病患者目前病情分析、服藥情況、肇禍滋事歷史、近期表現(xiàn)、鄰里關系等若干項目進行定期風險評估。根據評估結果，將列管精神病人分為高、中、低三個風險等級，采取不同的管控措施，對摸排出的45名高風險精神病人積極實行救助治療，并商定精神病患者入院治療的具體措施。
一家一家走訪、核查并確定監(jiān)護人、協(xié)調車輛送病人、治療費和生活費用結算、找合療辦協(xié)調醫(yī)療費報銷……常寧鎮(zhèn)派出所副所長李兵最近除了日常工作外，主要的時間就在做這些。工作疊加雖然辛苦，但沒多少人有怨言。
目前，嚴重精神障礙患者大多數(shù)正陸續(xù)地接受治療，并且都登記在冊。在“永壽縣入院治療精神障礙患者花名冊”上，監(jiān)護人、有無合作醫(yī)療或醫(yī)保、管轄派出所、包抓民警等都有具體登記。對于所有的患者，包抓民警會一直進行追蹤管理。為防止農村精神病患者漏錄、漏管、失控，縣公安局還實行了責任倒查追究責任制。
“對于另外的癥狀較輕的精神病患者，我們下一步將全部建立檔案、邀請醫(yī)學專家對其一一進行治療、發(fā)放藥物，并做好監(jiān)管救助工作。”李軍說。
如今有公安局牽頭辦理，其他各單位也都積極配合，在提供人力蓋章簽協(xié)議等方面也都主動協(xié)助，群眾都予以支持。
孩子被送到禮泉縣精神病醫(yī)院接受治療后，雷振崎家的整個院子都安靜下來了，雷振崎反而有些不習慣了。以前雷振崎常坐在兒子的床邊，呆呆地看著被鐵鏈鎖著的兒子，半天不說一句話。如今沒有看管兒子的負擔，雷振崎說計劃在村子附近找找活兒干，再多掙點錢。記者 方 敏
